汉字 | 聽(听)廳(厅) 官府治事之所宜 |
释义 | 聽(听)廳(厅) 官府治事之所宜(甲) 廳,是古今官府办事的地方,这是无须赘言的。而如今这许多“廳”,把“聽”硬是塞进“广”里,不仅不够“意思”,可真有点对不住“聽”的那一身伟岸。 “德”,从直,从心,我们容易理解,这是因为一个好的德性,必须有 “心” 与 “直” 的存在。如果一个人连起码的正直与仁爱之心都没有,那还能算得上有德吗? 本篇要说的 “聽”、“廳” 不仅有“直” 与 “心”,而且还有“耳”与“壬”。这是为什么?还得从甲骨文时的字形说起。 甲骨文❶的 “聽”,从耳,从上下两个“口”,为会意字。“耳”在这里是接收声音的器官,“口”是在耳边说话的口,上下两个口,可以会意为许多人在耳边说话,或者这话来自多方。这是第一期甲骨文字形。甲骨文 ❷的“聽”,是第二期甲骨文字形,下边减少了一个“口”,仍为会意字。一个“口”或者两个“口”,一般情况是简化的原因,而在特殊情况下,口在上的可以会意为来自长上者的声音,口在下的可以会意为来自卑下者的声音。 甲骨文的“聽”,有以下用义: 一是用于聽闻之 “聽”。殷墟卜辞,“方亡 (无)聽”。按于省吾先生解释: “言方国无所聽闻,谓某方已逃窜,故云无聽。” 二是用于聽治之“聽”。殷墟卜辞,“王聽”。“王聽不隹 (唯) 咎”。于省吾先生解释: “‘王聽’言王聽治也。……殷王之动作,事无不占,况临朝聽治之大事,岂能无所贞卜乎。”(《甲骨文诂林》 第659页) 金文的 “聽” (), 其构形与甲骨文❶ ❷无别,只是耳朵的形状与甲骨文比较,有些变化,其标意是一样的 。 “聽”, 到小篆 () 时, 来了一番大的重塑与整合。这是与封建社会朝廷的聽政制度紧紧相关的。小篆的“聽”,从耳,从直,从心,从壬,壬亦声,为形声会意字。“壬” 甲骨文从人,从土,“土” 是男性生殖器的标意符号,“壬” 是“挺” 的初字,在这里是至阳、至刚、至强的标意符号。 “聽”的构形酝酿于西周与春秋战国,而成于秦。春秋战国时期,诸子辈出,纵横交错,百家争鸣,仁人志士对“口授耳聽”大打打扣,反映在造字上是去“口”增“直”,首先表现的是对“口”的不信任。“直”从甲骨文“直”()形而来,“直”为目的直视,强调的是“眼见为实”的体验。其次是增“心”,心之官则思,强调把见到的经过一番思考。再次是增 “壬 ”,壬 是阳刚、直硬的标意符号,强调“聽”得有一定的心理支撑。这样去口、留耳、增直、增心,壬声造出“聽”字的系统工程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成。聽字的构形造义,铸进了两千多年以前中国人在认知上的一次大的飞跃。“聽”充满了认识论的辩证法。 “聽”,在古代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般的 “听一听而已”,给予“聽” 的政治含义与思想道德上的含义,要比听闻的 “聽” 本身浓烈得多。《尚书·洪范》: “五事: 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义,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 这是周文王十三年,也即武王灭商的第二年,武王请教箕子治国之策时,箕子的一段论说。他直接把对“聽”的运用,纳入治国方略,可见古人对于“聽”这一概念的看重。 “聽”有断决、治理之意。《周礼·秋官·小司寇》: “以五声听狱讼,求民情: 一曰辞听,二曰色听,三曰气听,四曰耳听,五曰目听。”古代把听取各方言辞而处理大事称“聽事”; 把处理政要事务称“聽政”; 把帝王、诸侯每月初一临朝治事称“聽朔”;把帝王议政的朝会称“聽朝”;把受理诉讼称“聽讼”; 把听取陈述作出决定称“聽断”;把聽政同意称“聽许”;就连官府召集僚属议事,卯时所击之鼓也称作“聽鼓”,李商隐就有诗句: “嗟余聽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无题》之一) 当然,“聽”的初始本意还是用耳朵感受声音,“聽”的断决、治理之意,是本意的引申。它的引申之意还有听从、接受之意,听任、任凭之意,耳目、间谍之意等 。 用 “图解世界” 的办法,对“聽”可做如下解释:以正直的目光与心态观察和审视事物,“直” 在 “心”上,并以 “直” 与 “心” 作基础,用至阳、至刚、至强的 “壬” 作为 “耳” 的支点,来接收、获取世间的各种声音,并将这种“聽”付诸于造化的实践。如果说它们之间有什么内在联系,那就是“直”为基础,“心” 是桥梁,“壬”是支撑,“耳”就是到达“聽”的具有美学意境的彼岸。 从生命文化的角度看,“聽”字造型,生动地体现出中华先民对“聽”这种生命现象的深刻认识。人的“五根”,在一个“聽”字中就组进了“耳”、“目”、“心”、“身”,多么精妙啊! 中华民族的祖先,对人身五根在生命中的作用及其相互关系的智慧揭示,就凝聚组构在一个“聽”字之中。“聽”就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信息宝库。 《说文》: “聽,聆也”。“聆也” 作为解释甲骨文、金文时的“聽”是可以的,但用它来解释小篆的“聽”就显得有些不足了。况且,“聆”的意境是仅限于来自上口的声音,因此用它来解释“聽”,也是不够确切的。他的解释泯灭了造字者的良苦用心,对识字者也有负债。 楷书的“聽”,是小篆的隶变。聽字笔画繁多,儿时有个顺口溜: “小生本姓王,生来耳朵长,今年十四岁,一心上学堂”。“聽”简化为 “听”,是上世纪中叶的事,不过也太草率了些。“听” 来源于 “口耳”草书的 “ ”, “改革家” 囫囵吞枣, 原盘照收, 差之毫厘,谬误千里。 其实“听” (音隐),原本是一个从口,斤声的常用形声会意字。它的构形富有幽默感: “斤” 即今木匠使用的平斤,是一种横刃宽口的斧。斤,横着宽刃,像人笑时张开的大口。用口与斤组构为“听”,是来标示人张口在笑的声响和样子。《史记·司马相如传·子虚赋》: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 ‘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听”与“狺”同音,在古代,人的笑声曰“听听”,狗的叫声曰“狺狺”。杜甫有首讽喻诗: “浃浃泥污人,听听国多狗”的句子(《大云寺赞·公房》之二)。“听”,这如“斤”的大口,笑起来,斧劈屑飞;“听然而笑”是笑得最好看。“听”是一个渗透中国传统文化意境和富有诗情画意的字。因为人在发“听”时需要低头,两颊肌肉堆积,上下白牙露出,带有一副悦目的表情。如今它被借作“聽”的简体,不说国人对它的赞誉能有几分比率,单就音读与意域就是个很大的矛盾。试问,当后人读到司马迁、杜甫这些经典时,不知能够发生多少误会,搞出多少听听之声的笑来呢? 如果说“聽”作为动词,具有聽政、聽事、决断、治理含意的话,那么“廳”作为名词,就是这种聽政、聽事、决断、治理的场所所在。 甲骨文的 “廳”,是把甲骨文的 “聽”搬进人居住的房子“宀”内,为形声会意字。“宀”(音绵)是人居房屋的标意。金文的“廳”从聽从“广”(音掩),“广”与“宀”无别。 甲骨文的 “廳”,于省吾先生说: “契文廳从宀者,以宗庙之广庭,谓太室中央,在重屋之下也。太室中央谓之廳。” (《甲骨文诂林》 第659页) 言者甚是。夏、商、周时期政教合一,宗庙就是中央议政的地方。殷墟卜辞每有 “大廳”、“在廳”、“奏于廳”、“祝于廳”、“于廳门”、“其启廳西户” 等就是证明。唐·刘禹锡 《郑州刺使东廳壁记》: “古诸侯之居,公私皆曰寝,其他室曰便坐。今凡视事之所皆曰廳,其他室以办方为称。”廳,是古今官府办公的地方,这是无须赘言的。廳和 “直”、“德” 一样,它的信息量十分丰富,直觉接近,足以使人肃然起敬。 “仓颉与沮诵,爰始造书契”,仓颉、沮诵都是黄帝史官,传说初造书契。 由于 “廳” 的笔画繁多,被简化为 “厅”。简化后的 “厅”成了纯表音符号。汉字字形的形成,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是汉字的本质所在。“提倡文字改革的人不认为文字的本质是字形,所以他们才敢改革汉字,轻易地改变汉字的字形。” (张朋朋 《“文字表语说”和“文字表义说”——两种不同的“言”“文”关系》)而给后人留下的一系列麻烦,不是“改革”者所能理顺的 。 旁观者清,日本著名书法家南鹤溪女士,针对中国汉字简化后所出现的种种弊端,毫不留情地说:“无原则的简化,会使人忘记汉字的本来面目和本意,别说两千年的古典,就是一百年前书写的文献也会看不懂”(《文字的魅力》87页,上海古典出版社2001年6月版,王宝平译)注 |
随便看 |
汉语字词典包含450851条汉语词条,基本涵盖了全部常用字词的释义详细解析,是汉语学习及工作的有利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