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 | 邨(村)莊(庄) 母系与父系聚落的分野 |
释义 | 邨(村)莊(庄) 母系与父系聚落的分野(甲) (篆) 汉字是历史车轮的印痕。同样是人居处所的用字,屯是用女性性征的“屮”构成的,代表的是母系聚落的遗存;而莊则是用男性性征的 “士” 组建的,代表的是父系村庄的现在;一个标意为母系聚落的屯居,一个则标意为男权父系的天国,虽差之毫厘,却别之千里。 提起村庄,人们就想起农村。 时下,国人对 “村” 字大概不怀好的印象,特别是在前边再加一个 “农” 字,那就更刺眼了。农村,穷乡僻壤; 农民,粗俗浅陋; 农活,脏累猥琐。究其原因,有对 “村” 的思想局限所影响,也有 “村” 的构形造意所造成。 村,从木从寸,忖省声,为形声兼会意字。“木”在这里是木讷、木偶、木呆和麻木的标意。“寸” 是忖的省形。你想,以木寸之,能对“村”忖出个何等品位?这样说并非出于有意,而是出于字理。 村,一有粗俗意。宋朝戴复古词《望江南》: “贾岛形模元自瘦,杜陵言语不妨村,谁解学西崑?”二有土气意。《西厢记》: “老的小的,村的俏的,没颠没倒,胜似闹元宵。” 三有恶劣意。苏东坡《戏王巩自谓恶客》诗: “连车载酒来,不饮外酒嫌其村。” 四有发怒意。古人将发怒称作 “发起村来。” 五有冒犯冲撞之意。《红楼梦》六十二回: “黛玉自悔失言,原是打趣宝玉的,就忘了村了彩云了。”六当然也有朴实之意。元朝张昱《古邨为曹迪赋》诗:“魏国南来有子孙,至今人物古而村。”《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大概对那个 “假语村言” 者印象不佳,故也给他名字中镶嵌了一个 “村” 字。这是近古以来人们对 “村” 字的感受,其中不乏贬斥之意。可是,在远古时代,不管村也好,庄也罢,它们都是人类幼年时期的文明圣殿,量谁也不敢对它品头论足,说半个 “不” 字。 有关甲骨文 “屯”字的构形取象,古文字研究界曾经发生过一些小小的争论,王襄、董作宾释 “茅”,丁山释 “夕”,李亚农释 “笺”,萧良琼释 “对”,白玉峥释“秋”,曾毅公释 “身”,郭沫若释 “妇勹”,唐兰释“豕”字倒写等。于省吾先生释 “屯” 是正确的,但是于老没能说清甲骨文 “屯” 字的生活原形的取象。 甲骨文❶的“屯”,是甲骨文“身”的衍生之字,与甲骨文 “允” 字造形相似, 屯、允、 身均以en(摁ㄣ)为韵母。按照同声同源的造字法则,屯与身同出一个生活原形,为会意字。“身” 的原本之意是妇人怀孕,其形状像一向左站立之人双臂向内收拢,为了与 “身”相区别,将 “人” 上的一撇换成下边的一斜画(其实为一横,“—”为休止符),造字者给予“屯”的抽象意义是,母系血统生殖上的收拢与聚居。如果这一解释能够成立的话,曾毅公释 “身” 和郭老释 “妇勹” (勹是人字的异构,在这里释为包,包即胞,也是抱与怀孕的标意),也是一个最好的脚注。 甲骨文 ❷的 “屯”,向书写体前进了一步,从 “屮”(为了与屮相区别, 故将一竖作屈曲之形)从 “一”, 为会意字。屮(音操、 彻), 原取象于女性生殖三角, 具有生殖之意,“—” 既是阳性符号,又为休止符,在这里有阻隔、聚拢之意。其组字理据与一款无别。 金文❶的 “屯”,将甲骨文 ❷的八卦易经体阳性符号 “一” 换作八卦归藏体阳性符号 “○”,(由于铸造的原因这里作填实处理,具生殖之义)其基本标意不变。金文 ❷的 “屯” 更接近楷书的写法。古文的 “屯”,就更接近楷书。屯是以妇人怀孕的 “身” 和以女性性征的“屮” 为原形组字的, 因此 “屯” 是人类早期母系族落聚居地方的称谓。到小篆时从 “屯” 又分化出一个字“邨”,大约在汉代凡是人居的地名都给增加意符“邑”(邑后来简作 “右阝”),其含义不变。楷书屯与邨的形体是隶变的结果。 屯(邨)的原本之意是原始社会母系族落聚居的地方。具有拢合、聚集、驻守、艰难、吝惜和仁厚的意思,引申有盈、满与滞留之意,《易经·序卦》: “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 《广雅·释诂》: “屯,满也。” 殷卜有 “屯日不雨”、“屯日亡(无)灾”,屯日是整天、满一天的意思。《易经·屯·彖》: “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 雷雨之动满盈。 天造屮昧。 宜建侯而不宁。” 就是对母系社会以母亲为中心族落群居生活状况的描述与概括。全国以屯称谓人居之地的一定不在少数,有名的如东北的皇姑屯,河南安阳的小屯村等,据统计,西安市辖区阎良和周至县以屯称谓的自然村就有30多个,当然其中有许多是历代封建王朝屯田、屯兵、屯垦、屯粮等的遗存,但也一定有母系社会聚落称谓的传承。考古发掘属仰韶文化的西安半坡遗址、临潼姜寨遗址等古遗址,就是母系族落的屯居遗址。 从屯所组构的汉字都与“屯” 的原始之意与滞留之意有关: 纯: 母系血统下延的单一无混。 旾(春): 怀孕生育是人的屯期即春期,后来才喻指春天。 盹: 思维在这里暂停。 钝: 停顿状态引发的与锐相反的结果。 顿: 部落聚居的相对稳定和停止状态。 沌: 人类幼年时期的蒙昧状态。 忳: 思维在凝滞状态下所引发的苦闷、忧郁。 迍: 相对停滞,行动缓慢的样子。 扽: 对于停滞状态的事物需要用力拉动。 吨: 滞留状态下有形物体重量的计量单位。 炖: 把东西放在碗里,再把碗放在水里加热。 窀: 墓穴,停放尸体的地方。 《说文》: “屯,难也。象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难。从屮贯一,一,地也。尾曲。”许慎从析形到解义都是错误的。 从原始社会的“屯”(也即邨),到封建社会的“村”,作为人居地名的称谓,它都反映了历史的真实,而后启之 “村”,却对人居之地充满了贬斥、鄙夷之意,这里边既有历史的真实,也有人为的歪曲,难怪今人一提起农村便摇头不已。其实“邨”是个很有文化色彩与传承意义、且具风雅的用字。后来,不知基于何种原因被“村”所代替,从此“邨”废而“村”兴。“村”是鄙俗的代词,自然城里人就“不饮外酒嫌其村” 了。然而就其笔画而言,“村” 比 “邨” 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就其含义 “村”也不比 “邨” 文雅了多少,那么为什么偏要废 “邨” 而立 “村”,非得将 “村” 这一顶帽子按在农民头上呢?看来,对于汉字非理性折腾的是与非,是应该进行一些反思了。 在说“莊” 以前先得将它的本字“壮” 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说文》: “壮,大也,从士爿(音强)声。” 金文的 “壮” 字,右边是 “士”,士在甲骨文时取象于男性生殖器的形状,汉字在线条化以后隶变为现在的形体。“士” 是男性和男性生殖器的标意符号,在参与汉字组构中常以男根与男性的角色出现。左边是 “爿”,爿不仅作为声符存在,而且也是一个表意符号。爿在汉字组构中常常是墙(具隐蔽意)、床(甲骨文契作 “丬”,如90度向左翻转,则是床的象形描绘)的标意,为了书写方便隶作竖形。有关 “壮” 的原本含意,唐汉先生揭示得相当彻底: “床与士所会意的,本是男性性发育上的成熟。来源于男性独自在床,生殖器不自觉的勃起,心中涌起阵阵骚动的生活图景。”(《汉字密码》553页)汉语中的双音词如雄壮、雄伟、壮观、壮举、健壮等其原本都是对男性生殖器勃起状态的一种赞美、赞叹,并推而广之用以形容赞赏、颂扬其他事物。祖国中医有一种艾灸疗法,将艾揉搓成男根似的粗条,将一灼称之为一壮。《易经·大壮》: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大壮卦的断词,就是以男性生殖器的勃起对世间一切刚健、雄伟事业的赞颂。 小篆的 “莊”是在金文 “壮” 的基础之上组构的。从“艹”,从壮,壮也声,形声兼会意字。“艹”,我们称它为草字头,在这里有遮掩、隐蔽、修饰之表意。莊有端正、严肃的蕴意,也是来源于对亢奋状态下男性生殖器的尊服。《论语·为政》: “临之以莊,则敬。”莊姝还有美丽的蕴意,宋玉《神女赋》: “貌丰盈以莊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看来这端庄、美丽、威严全是扮演出场的,因此,司马相如就说: “靓莊刻饰,便缳婥约。”(《史记·司马相如传·上林赋》)世间的事情就这样蹊跷,从“壮”到“莊” 如此这般的一番包装,将外露变为含蓄,将粗鄙变为深沉,将刚劲变为庄严,将雄伟变为神奇。 莊,东汉明帝刘莊的大名,许慎说“上讳”,《说文》未敢褒贬。因为 “莊”沾了 “壮” 的 “大”光,在古代连六乘车马走的路也称作“莊”,故康莊是一条大道,但不一定通往康家莊。 莊,是以标意男性性器状态的 “壮” 为组字构件,作为人居的称谓是以男权父系为特征的。如今 “莊”被简化为 “庄”。莊家者,农户; 莊稼者,农作物,而莊子(非人名、书名)一词来源于清初统治者强圈民间肥田善宅,从此就与人居的处所结下了干系。莊,虽然经历了漫长的道路,尽管朝代不断更迭,城头变换旗帜,但根深蒂固的村庄结构却从未因国家的变乱而解体,男权父系的牌子一直没倒,莊园乃村间别墅,尤其是“村”与 “莊” 优化组合以后,星罗棋布,遍及神州大地,你能说它不是男权父系的天下! 人类早期这种屯居形式的存在,时间竟然显得疲软无力,在祖国各地至今仍然能够找到远古时代族落的雏型初模。地处关中腹地人口聚居的岐山县,有个叫崔家的村子,全村150多户一千多口人出自一个祖上。崔姓源于姜姓,属炎帝后裔,也可以算是化石级的村庄了。 汉字是历史车轮的印痕。同样是人居处所的用字,屯是用女性性征的 “中” 构成的,代表的是母系聚落的遗存; 而莊则是用男性性征的 “士” 组建的,代表的是父系村庄的现在;一个是母系屯居的标意,一个则是男权父系的天国,虽差之毫厘,却别之千里。然而,同是人居处境的用字,邨与村有文野之分,有雅俗之别,而国人舍文而就野,弃雅而及俗,虽一字之差,同样也别之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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