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 | 困闲(閒) 文明征程上的两步脚印 |
释义 | 困闲(閒) 文明征程上的两步脚印(甲) (金) 远古人类是将一只脚踏在了 “困” 字上,并留下了第一个深深的脚印。 在浩瀚的汉字海洋里,“闲” 字以闲暇安适、清静文雅、休闲歇息、高雅享遇的意域,在中华文明前行的脚步声中,又踏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祖国北方,黄河游域的中原一带,是汉字产生的故乡,也是汉字发展的摇篮。从迄今的考古发现,这里发生了河南仰韶村文化、贾湖文化;陕西半坡文化、姜寨文化、北首岭文化;甘肃的大地湾文化; 山东大汶口文化。从这些文化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作为文字前身的刻画符号。古代北国的山水人情,物象百态,是造字者取之不尽的涉猎镜头与创作源泉。 “困” 和 “闲”,虽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但是它却同出于一个生活系列原形。“困” 与 “闲” 的产生,虽然有了一些时间上的跨度,但它却是中华民居的两个带有标志性的用字。我们可以从它们的形变反差中窥视出中华民族的祖先改造自然逐步走向文明的足迹。何以见得?有古字形为证。 甲骨文的 “困”,从“口”,从“木”,木在口内,为会意字。“口”,洞穴之口,或为圆形,由于契刻刀笔的方便,作方形处理。“木” 是草木的木,因为那个时候人们对草本植物与木本植物的界定还不那么清楚。“木”或为树干荆棘之类的枝柯樊编而成,或为将草木束扎成捆,堵于洞口,一是用以阻拦野兽那样的不速之客的侵害,二是为了遮风保暖。这里的 “口” 并非 “门”,门是宋居的概念,而 “口” 则是穴居的写真。 “困” 在甲骨文时期用作祭祀名,殷墟卜骨有 “取河,其困于上甲,雨。” 的刻辞。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远古时代的人们,一年之内,将会临到漫长的冬季。冬季里,人们只有曲屈蜷缩于洞穴之内,去用时间打发寒冷。同时,越冬的所谓衣食是否准备充足,也将成为悬念。这时洞穴之内的时日,就最能体味远古时代人们所经受的这一个“困” 字。 楚简帛文的“困”,是个带有象形韵味的会意字。近似圆形的左方还留有一个小口,以示人的出入,口被木封着,其含意与甲骨文无异。小篆和楷书的 “困”,从“□”(囗的讹变,“囗”在这里也有声符的作用),从木,为形声会意字。 “困”的本意是,远古时代人们用草木遮蔽洞口,在洞穴之内苦度时日。因此 “困” 便具有以下引申之义: (1)遮蔽,《易经·困》: “困,刚掩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是说“困”是因为刚强被阴柔所遮蔽,虽然在危险之中,仍能够求得亨泰通达。 (2)阻碍,《易经·困》: “困于石,据于蒺藜。” 是说“困” 前有巨石,后有荆棘,进退不得。 (3)窘迫,《礼记·中庸》: “事前定则不困。” 是说事有预谋则不会落入窘迫的境地。 (4)被包围,如 “把敌人困在城里”。 (5)贫苦,《史记·宋微子世家》: “岁饥民困,吾谁为君? ” (5)疲乏,白居易《卖炭翁》诗: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6)穷尽,南唐后主李煜《谢新恩》词: “樱花落尽春将困,秋千架下归时。” (7)艰难,《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而齐竞怒不救楚,楚大困。” “困”,又是一个组字部件,由它所组构的汉字,无不体现它的 “困” 意。 睏(困): 疲劳、困倦需要闭目,“睏”,是睡眠的用字。 捆: 捆成捆的堵洞草木。 阃: 妇女的文明囚室。 梱:门限,与外界隔挡的相似门槛一类的设施。《礼记·曲礼》上: “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体现“困” 的原始初义。 悃: 一种固定的集约式(捆成捆) 的真诚心意。 《说文》: “困,故庐也。从木在口中。” 许慎虽析形有误,但释解得还算形象。 远古人类是将一只脚踏在了 “困” 字上,并留下了第一个深深的脚印。 如果说 “困” 是远古时代人们穴居野处,荒凉困顿的写照,那么 “闲” 就不同了,“闲” 是人居环境革新进步的用字,是在另一个时空、反映另一个时代实际而创造出来的用字。 “闲”,甲骨文未见,大概因为那个时候作为墙壁凿门的宋居并不多。除了奴隶主贵族居住有门有窗的居室外,绝大多数中下层人居住的仍是穴、复茅茨的原因。 到了金文时期,社会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此时出现了 “闲”字。金文的 “闲”,从门,从木,为会意字。首先有了 “门”,这与 “困” 时的 “口” 相比,就显得复杂得多了。这时的 “门”,不再用草木荆棘来塞堵,而是用木棍去杠顶。闲暇无事杠上自己的家门,休闲放松一点是可以的,也是可能的。它至少不再有逼仄窘迫的艰涩,弓身区掐的处境,黑暗窒息的苦痛。小篆、楷书的“闲”,与金文一脉相承,从门,从木。其含义不变。 “闲” 的本意是,用木棍杠门,在屋内歇息。引申有以下义项: (1)防预,《易经·家人》: “闲有家,悔亡。” 这里的“闲” 具防范之意,是说家庭当未雨绸缪,无近忧也当远虑,以防遭遇变故,因而就不会后悔。刘禹锡《天论》: “建极闲邪。” 是说建立防范措施,堵塞邪恶之路。 (2)阻隔,扬雄《太玄经·亲》: “亲非其肤……中心闲也。” 司马光《注》: “闲者,隔碍不通之谓。” (3)范围,《论语·子张》: “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4)栅栏,《周礼·夏官·虎贲氏》: “舍则守王闲。”闲是用以遮阻人马通行的设施。 (5)马厩,《周礼·夏官·校人》:“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邦国六闲,马四种。家四闲,马二种。” 每厩为一闲。 (6)大貌,《诗经·商颂·殷武》: “松桷有梴,旅楹有闲。” 闲有建筑物宏大之寓意。 (7)文雅,曹植《美女篇》: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 (8)安逸闲适,嵇康《赠秀才入军诗》: “闲夜肃清,朗月照轩。” (9)闲暇,《庄子·在宥》: “闲居三月。” 李白有“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庐山谣》)的诗句。 小篆与楷书的 “閒”,从门,从月,月在门中,仍为会意字。月在门中,取象于月光从门的缝隙射入室内。夜阑人静,柴门虚掩,一轮朗月从东方升起,一缕清晖从门外投入,一派文静安详,高雅阔适,清风花影的景象。故 “闲” 与 “閒” 同意。 “閒” 与 “间” 同属一个意域。所不同的是,一个取象于月亮,一个取象于太阳,然而异曲同工,都是安静、闲暇、间歇、空隙等意域,因此“间”就成了 “閒”的俗字。到了汉字改革时,才废 “閒” 而留 “间”。 “闲” 也是个组字部件,由它所组构的汉字虽然不多,但同样能体现 “闲” 的本意与引申之意。娴: 娴是闲的孳乳。娴,言辞举止,文雅淑静。曹植的《美女篇》诗句,其实是 “娴” 的意境。鹇: 一种具有雅趣的观赏鸟。痫: 癫痫,生理上的阻隔,生命中的暂息。 《说文》: “闲,阑也。从门中有木。” 作为隔挡、阻拦的释义也无不可。可今人多用于它的引申之意,休闲、安闲。当历史的烽烟渐渐远去,个人身上的风尘也被慢慢拂去的时候,闲适作为一种纯粹的人生姿态和文化享遇,却无可置疑地显示出它的高雅格调和现实价值。“闲”是生活的艺术,是一种人生哲学,有位哲人说,懂得了“闲”的哲学,便会懂得节制,懂得松弛,懂得收敛,懂得舍弃,懂得谦恭,懂得宽容,懂得把人生当作一个审美过程,懂得抱了诗意的情怀,饱满丰盈的精神,去领悟生命中更为深刻的内容。 在浩瀚的汉字海洋里,“闲” 字以闲暇安适、清静文雅、休闲歇息、高雅享遇的意域,在中华文明前行的脚步声中,又踏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汉字这个表义符号,其字形的组构总有它的精确奇妙之处: 同是用 “木” 的字,一个是以 “木”堵“口”,标意为困顿; 一个是以 “木”顶门,则标意为闲适。困顿与闲适虽然是人类生活状况两种表述,但是朋友,你是否知道它竟是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一步与两步的铁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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