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甲骨文：与神灵交流的文字
至今发现的成系统的最早的汉字是甲骨文 (见图2—38)，能够见到的甲骨文体现出的主要功能是帝王与神灵的交流。
甲骨文是商朝(约公元前17世纪～公元前11世纪)的文化产物，距今约3600多年的历史。商代是神权政治时代，统治者迷信鬼神，大到国家政事，小到私人生活，诸如祭祀、征伐、年景、游猎、生子、疾病等等，其行事以前往往用龟甲兽骨占卜吉凶祸福。占卜的时候，在修整好的甲骨上钻凿，先挖长槽，再挖、钻圆穴。龟甲以反面的中缝 （又称千里路） 为界，右边，钻在凿之左侧； 左边，钻在凿之右侧。左牛胛骨反面钻在凿之右侧，右牛胛骨反面钻在凿之左侧，占卜时施灼，灼到背面呈横竖裂纹，即卜兆 (竖直称 “兆干”，横向称 “兆枝”) ，商王或史官 （贞人）就根据卜兆来判断吉凶，然后在卜兆旁刻上要祈求的事情，以后还要补刻上这件事后的应验结果，这就是“卜辞” 。又称贞卜文字。出至殷墟，故又称殷墟文字。
图2—38 甲骨文
自清末在河南安阳殷墟发现有文字之甲骨，已有100多年了，目前出土数量在15万片之上，大多为盘庚迁殷至纣亡这一时期的王室遗物。收录了已出土甲骨片约四分之一片数的《甲骨文合集》 ，总字数约70万字。经整理，出土的甲骨文单字共有4500多个，字形数有6000多个，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成系统的文字。它记载了3000多年前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资料。是现存最早、最珍贵的历史文物。
殷商人祭祀问卜的对象可分为三类： 天神、地祇和人鬼。天神包括 （上）帝、日、东母、西母、云、风、雨等； 地祇包括社、四方、四巫、山川等； 人鬼主要指先王、先公、先妣等。祖先神的崇拜，是祭祀、祈祷的主要对象。
这些祭祀、祈祷活动都通过专司占卜的 “贞人”来实施，他们通过某种神圣的仪式，向天帝、祖先和自然神咨询行事的吉凶祸福，他们是沟通天上和人间的桥梁。这就是历史上已知的最早的掌握文字的群体，这个群体的数量并不大，从延绵300多年的甲骨卜辞中，能够找到的所有贞人也仅只百十来人而已，这就说明，甲骨文完全是一种被少数人掌握和垄断了使用权的文字。
通过占卜而得到的兆相来决定行事，是甲骨占卜的主要目的。占卜者一般都是国王，国王每隔十天左右，就要卜问一次祖先神的意愿。比如甲骨一例 (图2—39) ，骨片上面的文字自右起依次读作[1]:
图2—39甲骨文（旬卜）
癸丑卜，永贞，旬亡祸。
癸巳卜， 永贞， 旬亡祸， 王固曰
……癸卯卜，永贞，旬亡祸。
癸亥卜，永贞，旬亡祸。
癸酉卜，永贞，旬亡祸，王……
……
第一行的意思是： “在癸丑这一天进行占卜，由永（贞人名）进行占问，从现在起的十天内，我王没有祸事吧？”第二行以下仅仅是日子改变了，但都是在癸日占卜，也就是说每隔十天占问一次。之所以在癸日进行占卜，是由于其卜问的神是在癸日出生的。有的两次卜问间隔二十或三十天，其原因不明，或者该天占卜暂时停止，或者是由其他贞人进行的。
按神祇的意愿，卜问结果一般都是好的，但有的时候也有 “有祸” 的回答。上文的第二、五行卜辞即属此类。即使神祇的心情很好，有时也会发出 “将被身旁的人诅咒” 的警告。出现这种情况是相当严重的，必须立刻举行让神祇改变意愿的祭祀，或举行解除诅咒威力的祭祀。祭日的选择及祭祀的规模等，也都要根据龟卜来决定。卜辞中有这样的事例，为了决定一个祭祀能否举行，曾连续三四天反复问卜，可见神祇也是不轻易地饶恕他们的。在祭祀的供物中，甚至有 “敌人的十个俘虏”等极为残暴的祭品。除每十天一次的旬卜外，还有很多的“今夕，无咎”之类的辞类。而在战争和旅行之时以及遇有其他重大事件之时，每十天一卜问已不能适应，因此每天都需要卜问，非常谨慎小心。
上述的辞例是在用兽骨的场合使用的。以龟甲为材料的话，则在龟甲中心线左右对同一事情以 “有祸” “无祸”两种形式进行占问。内侧的刻痕，大的纺锤形的 “凿”均与中心线平行，左右对称，与之成直角的 “钻”则均在凿的内侧。在使用兽骨时，这种对贞或许是使用二片骨片进行的，因为在兽骨中可见的卜问也分肯定式和否定式两种。
即使是平静无事的时候，也是像这样进行十日一占、有时是每日必占的卜问，因此，当出现与平常稍有不同的事情时，就更有必要先打听一下神意了。如我们经常见到的，从结婚、生育、葬式等活动和定期、不定期的祭祀，到风、雨、干旱等天气，秋收，国王家庭成员的健康等，都在卜问之列。他们认为，这一切的好坏，都取决于神祇对其的眷顾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说，即使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行动，如果不与神商量，就绝不可能付诸实行。
此外，涉及大臣的任免、王在领地内的视察、使者的派遣和迎送等，更需要慎重地加以占卜。同敌国的战争、俘虏的处理等，当然也要由神意决定。商朝第六十九位王武丁早期的《征讨卜辞》 ，就是很好的例子 (见图2—40) 。
一条完整的卜辞由四部分组成： 前辞，记占卜的时间、地点和占卜者； 命辞，即卜问之事； 占辞，商王视兆而推断吉凶； 验辞，记占卜后应验的结果。
图2—40 甲骨文
占卜后的甲骨都是几百枚以至几千枚地成群堆积在某一处的。也就是说，是在占卜之后被集中在不引人注意的神圣场所保存起来的。因为是记载重要卜辞的，所以一定不能随便扔掉。这就是今天我们能够从考古发掘中找到这么多甲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