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 | 弗佛 精诚克己,舍身向佛 |
释义 | 弗佛 精诚克己,舍身向佛(甲) 地藏菩萨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弗,在训诂场上是个颇有争议的字。 甲骨文的 “弗”,郭沫若释是“茀” 的本字: “故茀矢当以弗为本字,茀实乃借字。字又作笰,《广雅·释器》: ‘笰,箭也’。” (《萃考》) 胡光炜否定郭老的解释: “凡言某某者,为肯定之预拟,若其上加 ‘不’ 加 ‘弗’ 者,则为否定之预拟。与后世‘言其不某某者同’。”胡氏只说“弗”是个否定词,没有讲出为什么是个否定词。 李孝定在肯定胡光炜之说的同时,又附会 《说文》“弗,矫也”之说解: “字作弗正像矫箭使直之形。” 饶宗颐释 “弗” 是拂的本字。 赵诚先生: “弗, 甲骨文写作 ‘’, 像用绳索将物品捆在一起而使之直的形状,似为缚之初文。本义可能就是捆缚,卜辞用作副词,表示否定,则为借音字。” 《甲骨文字诂林》(中华书局1996年5月版)对“弗”有个按语,似乎是总结性的定语: 卜辞弗皆用于否定词,乃假借义。 林义光 《文源》 云: “古作 ‘‖’ 像物之直, ‘ ’ 柫戾之”。 李孝定 《集释》 承段玉裁揉箭之说,谓 “弗” 像 “矫箭使直之形”,‖“像箭干之形”。 “ ‖” 或 “⫴” 不必为箭干, “弗”也不必为矫箭。 契文或作 “ ”、 “ ” 为缯缴。 贞人有名 “ ” 者, 字从两木。 矫干使直皆谓之“弗” 不必是箭。 其实,上述诸说未免望文生义,纡曲难解,兜着圈子,言不中的。可见,中国的汉字真富有魔井般的戏剧性,要知道它的真实面目,我们还是先从发掘它的构形说起。 “弗” 的字理,起关键作用的符号是 “ ‖”。 甲骨文、金文的 “弗” 从己,从八,为会意字。“己”为十天干第六位,戊己为中央之土,在这里是代表人本中央的“自己”;“‖”(即八)是八卦易经体阴性符号。“八”具有分开、分离、分别、分化的意域,“八”与“己”穿插组构为否定词“弗”,是造字者的匠心独具。如果说是否定词,它就是人本意识在自觉情况下的自我否定。 小篆的 “弗” () 将 “己” 隶作 “”, “八”的形象更加清楚,楷书将“己”讹变为“弓”,其原创性意义未变。 “弗”的本意是,作为社会人,是对自我意识的自觉否定与消弭。从本意引申的有以下义项: 一是否定性的副词“不”,《孟子·告子上》: “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 二是禁止性的副词“不要”,清·魏禧《大铁椎传》:“但观之,慎弗声。” 三是忌讳性的副词“不可”,《庄子·秋水》: “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 四是动词的“除去”,《诗经·大雅·生民》:“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 “弗”,又是个字根,它以独有的形音义组构了许多汉字,由它组构的形声会意字,都具有否定、剔除、禁忌、消弭等意域: 拂: 从手。擦拭污垢、掸除灰尘,杜甫《戏为韦偃双松图歌》: “已令拂拭光凌乱,请公放笔为直干。” 柫(音否): 从木。击禾脱粒用的工具,即今连耞。 刜(音否): 从刀。砍削,《左传·昭》二十六年: “苑子刜林雍,断其足。” 狒: 从犬,名词。人的异类,《尔雅·释兽》:“狒狒如人,披发迅走。食人。” 绋(音否): 从糸。特指下葬时牵引灵柩入穴的绳索,《礼记·曲礼上》: “助葬必执绋。” 胇(音肺,意同): 从月 (肉)。吐纳,新陈代谢的器官。 沸: 从水。原指水的翻滚状态,即涌即逝。《诗经·小雅·十月之交》: “百川沸腾,山冢崖崒崩。” 昲(音费): 从日。用阳光除去物品中的水分,《列子·周穆王》: “视其前,则酒未清,肴未昲。” 费: 从贝。“贝”财富的象征,“费”是对贝的花消,宋·王安石 《韩子》 诗: “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 怫 (音否): 从心。愤怒的排解,《庄子·天地》: “谓己谀人,则怫然作色。” 坲 (音否): 从土。尘埃扬飞。 茀 (音否): 从草。拔除堵塞于路的杂草,《诗经·大雅 · 生民》: “茀厥丰草,种之黄茂。” 艴 (音否): 从色。怒形于色,偾然宣之,《孟子 · 公孙丑上》: “曾西艴然不悦。” 《说文》: “弗, 矫也。 从丿, 从, 从韦省。”许慎的析形是错误的。“矫”如果用于对自我意识、自身劣根性的消弭、矫正,应该说是沾因的; 如果用于“矫箭”、“矫木” 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从“弗”所组构的汉字都具有否定、剔除、禁忌、消弭等意域,想来这尽都是造字者的匠心独具与神来之笔,因为儒家的虔诚有为,道家的虚己化物,释家的舍身向佛,都能从“弗”字中找出因缘来。而体现这匠心独具与神来之笔的,还有一个字,那就是“佛”。 “弗”是“佛”的资格认证。一个舍不得抛弃自我的人,最好离儒、道、释三家的门槛远一些。 “佛”,甲骨文、金文未见,当然也不可能有,因为佛教是西汉时才传入中国的。洛阳白马寺佛前有副楹联: 周昭王甲寅年佛生西地,汉明帝乙丑年法传东土。这副楹联告诉我们释迦牟尼诞生的时间地点和佛教传入中国的时间。 佛教传入中国之前“佛”音勃,一是有兴起之义,《荀子·非十二子》: “佛然平世之俗起焉。”这里的佛读“勃”,佛然即勃然兴起貌。二是有辅助之义,《诗经·周颂·敬之》:“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这里的“佛”具辅佐之义。佛教传入中国以后,才被赋予释迦牟尼——如来——佛陀——简称“佛”的称谓。 汉字的结构特点是: 逻辑的一致,义理的统一,音义的互渗,形声的相依。不晓得 “佛” 这个字,梵语发什么音,赋什么义,仅就中国那时的知识分子,能以“佛”的称谓赋予释迦牟尼,就显示了中国人文化底蕴的深厚,文化人的睿智与精明。 佛,从人,弗声,为形声会意字。给“弗”赋予“人”的灵性,这是一个智慧的理性构思。我们已经从“弗”的“否定、剔除、禁忌、消弭”中了解了它的真实含义,在这里就不难理解佛教的教义了。“佛”是一个“否定、剔除、禁忌、消弭” 自我的觉悟过程,是一定程度的,理智、情感和能力都同时达到圆满境地的至善人格。何为佛?佛,觉悟也。觉悟到什么程度? 四大皆空,灭己为乐。第一,觉悟到宇宙实相,地、水、风、火构成宇宙万物的四种物质包括人体自身,是变幻的、不实的,是瞬间即逝的“浮沤”,皆是虚妄; 第二,诸恶不作,众善奉行,这是在行为上全心全意利人;第三,“自净其意”,这是要不断消除意识中的污染物。这样身心一体地融入众生,融入宇宙,得极乐。是为“灭己为乐”也。国学大师季羡林说“我认为,要讲 ‘悟’ 到什么,首先要悟到 ‘无我’。”(《读国学》213页) 西岭古文化研究会会长,广寒先生的解释是: “明极之模,道极之星,空我圆明之智人为佛”。“空我圆明之智人为佛”,愚以为是中肯的。 《说文》: “佛,见不审也。” 许慎撰 《说文》 时,佛教尚未传入中国,但“见不审也” 显然是一种曲解。 有人说,宗教是人类的一个永恒需要。更多的人说,食和色才是人类两个最基本的需要,这是不正确的。人之为人,不是因为他是动物,而是因为他是不同于动物生命的精神生命体。不过他要依存于动物生命。因此,食和色只是人类两种生物性需求。人类还有精神需要,宗教的需要。宗教的需要,是人的精神需要,就是人类心灵对于真理的永恒、圆满、或至善、至美、至真的不停地追求。诚如佛祖所言,人生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也如孔子言“逝者如斯夫”。人的物质身体真是如露如电如泡影,转瞬即逝。但人不知其不实,而为了这个“肉身” 的兴奋、享乐去争、贪、抢、夺,使精神生命处于苦痛和迷茫之中,不得解脱。人作为精神生命的存在,一刻也不能离开精神家园,作为心灵的依托、凭藉和归宿。礼佛对于“仕族”层次来说是在心中增加一个戒惧的对象,前逢一丛不可逾越的荆棘,是一道控制名利追逐过程中不致走得太远的坑坎。在人类还没有觉悟到“四大皆空”,没有体悟到 “灭己为乐” 的漫长历史阶段上,宗教对人类是有用的,它能使人类从中得到解释和安慰。 这里还需要指出的是,出于印度的佛家,对生命认识的这些思想,与其早于他的中国老子、孔子所倡导的思想是一致的。这种一致,集中就体现在这个“佛”字上。佛教传入中国之后,很快就变为中国化的佛学,同中国主流思想的儒、道文化相融合,成为中国传统文化极富特色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很自然的事。 其实儒、释、道都是从不同角度教人做人的。不过人生就是阶段的调整,以孔孟登台,以释氏圆场,以老庄谢幕,大概是不错的。 精诚克己,空我圆明; 舍身向佛,灭己为乐。正如地藏菩萨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就是“弗”、“佛”的真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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