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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 [一]象形
释义

[一]象形

许慎 《说文解字》所下定义为: “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屈,日月是也。” 翻译为: 所谓象形,就是要画成所表达的事物,随着物体开头曲折宛转即成,日、月就是这样的字。这个定义,强调了汉字构造的理据是直接描摹客观物象,由象形符号构成,字形近于图画,所画即为字义所表事物的轮廓或具有特征的部分; 部分象形字中还有饰画。比如:


(車)
买车觚 作车簋 父已车鼎 盂鼎 车卣

簠游 珠290 方彝文 兮甲盘
京津2821 明1906 拾12·16 前7·5·3

师同鼎 鄂君启车节 古陶
睡虎秦简 古玺

早期的甲骨文和金文是靠着直绘物象来构形的,上面三组字,体现了汉字描摹物象的方式,造字理据越是早期就越直接、越具体。
❶组中的车字,象形被描画得非常细致逼真: 由车轮 (最外边的两个圆圈)、车厢 (最中间的方框或者是圆圈)、车辕 (车厢中间通向前方的直木)、以及前方用来套驾牲口的横木及套驾构成,一架车的形体基本被描摹齐全了。而《车卣》 中的字形更为复杂: 在一套完整车型的旁边,还配了一件兵器——戈,体现出上古车的主要功能之一是用来打战,是作战的器械装备。如此复杂的 “象形” 文字,在书写时肯定是费时费力的,需要精心描摹,所以,这种字形几乎全部出现在金文字中,因为只有金文字,才具备精雕细作的条件。
❷组中的字形,相对说已经比较简省,全部字形的车厢都省略了,车子的其他部件或者省略了牲口的套驾 ( 《簠游》、《珠290》、《前7·5·3》)、或者连车辕也省略了 ( 《京津2821》、《明1906》、《前7·5·3》)。这一组文字,既有金文,也有甲骨文,由此说明,甲骨文不一定比金文更古老、金文也不一定比甲骨文更简省。甲骨文的书写工具是刀一类的硬金属,以及龟甲兽骨,书写不方便,所以文字往往简省,金文是在模子上写字,可以精雕细作,所以往往趋于复杂。
❸组中的文字,已经脱离图画的羁绊,向抽象化的道路迈进。车轮由两个简省为一个,车前部的构件也被省略,这样文字的构形,与繁体的 “車” 字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

上面的例子,是完整的象形。象形字中,还有其他许多构形方式。
一类是突出物体特征,而不描摹整体的。比如:
甲525 续甲 牛叔卣 古陶 先秦货 古币 侯马盟书
包山楚简
甲231 甲2325 甲2554 河387 前4.50.5 乙5412 羊簋 鼎文 爵文
甚鼎 鄂君启舟节 中山王壶 古陶 包山楚简睡虎秦简
长沙帛书 古玺

以上两字不勾勒物象的整体轮廓,只画出物象的局部——头,以局部代替这一物象的整体。
师朢鼎 散盘 墙盘 克鼎 中山王鼎 蔡侯钟 古陶
侯马盟书 睡虎秦简 古玺 石篆

“心”字的构形,与牛、羊又不同,画的是局部,表示的意义也是局部。与此类同的还有许多字,如:
扬簋 录伯簋 古陶 睡虎秦简
粹72又尊 伯吉父簋 中山王鼎 古陶 睡虎秦简
甲600 甲1532 续甲 召伯簋 古陶 睡虎秦简
传卣 毛公鼎 蔡侯钟 中山王壶古陶 侯马盟书
睡虎秦简长沙帛书石篆

非字像鸟在天空中展翅高飞的样子,只画了一对翅膀,是对鸟翅膀正视的象形字,《说文》释为: “违也。从飞下翄chì,取其相背。”用两只翅膀相悖,表示违背、违反的意思。与上面的牛、羊,心、手等字例又有区别,“非”虽然画的是局部特征,但是既不表整体,也不表局部,而是表达了一个相对抽象的概念。
仅仅突出特征的“象形”,有其发生的必然性。文字强调表义,而不像图画一样要求逼真,所以,只要能满足表义的目的,达到人们彼此能理解的程度,就会趋向简单,以方便书写。这样,只突出物象的特征,就成为人们的必然选择。
上面的例子,可称为独体象形。独体象形就是绘形象物,即用简洁的笔画描绘语词所指称的物体,构成一个独立的图像。
另一类情况是,先画出物体的整体轮廓或部分轮廓,然后突出需要突出的部位,以表示物象的某一部位。比如:
蕦□生鼎 昜吊盨 □吊盨睡虎秦简

须字先画出人的整个面部,然后突出人脸上长着的胡须,用来表示胡须的意思。《说文》解释说: “面毛也。从页从彡。凡须之属皆从须。臣铉等曰: 此本须鬓之须。页,首也。彡,毛饰也。借为所须之须。”这里,许慎把 “须”解释成从页从彡的会意字,徐铉也认同许慎的解释,但是金文和秦简的古字形,都是象形字,许慎的误解,是因为他没有见到小篆以前的字体的缘故。其他如:
盠方彝 班簋 邾公华钟
甲3729 明1880
乙8780 乙8815 珠320 坊间2·198 卯鼎
乙4293 睡虎秦简

“身” ,描绘一个侧体的人形,但字义只指向人的肚子,表示妇女怀孕的身子。人形陪衬肚子,如果只画肚子而无人形,则意义指向就会不明了; “欠”,以侧体人形突出张着的大嘴,像气从人上出之形,以表示 “张口气悟也”。“页” ,以侧体人形,突出大头,表示人头。“尾”,画一侧体人形,人的臀部插着毛尾巴,《说文》释为: “从到毛在尸后。古人或饰系尾,西南夷亦然。”这类构字方法,学界称之为合体象形,独立成字的象形字上再增添象形符号,增添上去的符号一旦离开那个独立的象形字,就无法显示或显示不明朗它所指向的意义。但是把增添的符号附着在独立的象形字上,其表义就非常明确了。段玉裁说: “有独体之象形,有合体之象形。” (段玉裁 《说文解字》卷十五上)这类字就属于合体象形。合体象形就是烘托显物,即借助一个相关物象的陪衬,来显示所要表达的物体。
总之,象形字所代表的事物,都是具体的,可以画出来的东西,但在画图之时,却必须本着简约性、典型性的原则进行 (早期族徽文字除外) ,比如脚掌有五个趾头,但作画时,可以省为三个 (止), 眉毛不好画得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就用 “目”来陪衬它 (),使眉毛的特征变得突出鲜明;羊,最突出的特征就是角,所以写成(),牛与羊的明显区别主要是角长得不一样, 所以写成 () 。 这就是象形字与图画的本质区别。
象形字是最基本的造字方法,在汉字构形系统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其字形常常是构成其他非象形字的基础,现在汉字中的基本字根,大都是象形字。但这种造字法局限性很大: 复杂的事物难以象形,抽象的概念又无形可象。而客观事物无限纷繁,要一律造出象形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在数以万计的汉字中,象形字总共只有360多个 (象形字在《说文解字》 中占的比例很低,大概有364个字,只占总字数的4%左右)[1],而且这300多个象形字,绝大部分构造于远古时代,秦朝以后两千多年中造的象形字,只有伞、凸、凹等不多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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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1/15 15:51:07